原创首发,文责自负。
本文参与永冬泩双月征文【网】
本文参与伯乐秋季限定写作【哑戏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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聊点什么吧,反正你看不到我,我也看不见你。没关系的,这些话是我们的秘密,没人能够理解它或者解读它,在清楚这个事实前,你肯定是想过要说给别人听的,那是对我的背叛哦,只可惜事与愿违,一切的尝试都指向了最后那个失败的结局。看起来在新的环境你也没有找到那高山流水的境界,毕竟这种事情可遇而不可求,就像飘渺虚幻的爱情一样。说起这个,你有没有感到有些空虚呢。一定是有点的吧,不然在夜夜笙歌灯火通明的夜晚你又在干些什么?我跟你说啊,千万不要因为空虚去刻意表达自己,不然就会是嗤之以鼻的下场,落得个哗众取宠的名号,被困在网内不安分的小鸟,最终都会撞得头破血流,直到死前也只是在为自由作奋力一击。作为宠物,在铁丝网构成的笼子里乖巧可爱地高歌一曲或许更使人怜爱。不如像他们一样,做个世俗的臣服者,制度的服从者,麻木的机械者。你会喜欢吗?嘘,乖孩子,我清楚你的内心,这个问题没必要回答。我们只需要继续聊下去就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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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话像不停回响在耳畔的咒语,尽管你并不想在身心俱疲的时刻开启聊天,但这似乎并不是你能决定的事。你离开床铺,翻开页码到和它上次聊天的位置。
我抱着手机看了时间,下午五点二十一分,貌似写上句无甚意义,包括这一句,这一句……还有下一句。
你在手机上写下来明天的安排,上午去买些必需的用品,下午去学校接受关于超额请假来自老师的审判。
还没决定好吗?你这个事多的玩意。
你不自觉地笑,甩了甩头,不知道是同意还是否定。
那你又孤独了,我不得跟你聊聊吗?
你盯着页码发呆,喃喃道。
好吧,和你聊聊。
在此之前,你下楼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,照了下镜子,重新回到桌前。你觉得刚才看到的不是真正的自己,惊奇地发现好像已经不太认识自己的面容了。
最近发生了好多事。你要听听吗?
行,谈谈。
之前喜欢同班一个漂亮的同学,莫名其妙地发现同班里自己有了情敌,由于不敢表白,就想用激将法试试她会作何选择。没想到她居然同意了他的表白,我在朋友面前的地位俨然成了一个跳梁小丑。其实这并没有什么,我对那个同学仅仅只是见色起意,一时的精虫上脑。然而我实在忍受不了了的是,突如其来的开学导致我未能及时办理走读许可,找了好多人协商都没用,就是不行,学校死板的领导把校规当成圣经一样的存在,全是一群迷信的教徒。两周单休的日子一眼望不到头,心中变得很失落,于是装病回家休息,然而心中却不知怎地萌生出来愧疚感。
或许你有病。
不如你告诉我哪里有病?
是,总是有原因的。
你觉得为什么,为什么我会痛苦?
你问我为什么?
原因,或许是原因,是什么让我生出那样的痛苦与愧疚感,或许你能让我自我排遣。
你身边好多网。
什么网?我怎么看不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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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入校园的你,一开始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激动,究其源头都已不可知了。曾经记得青涩的你,对后排某位女孩抱有好感,她肌肤微丰,合中身材,尤其是她的双眸,俊眼修眉,顾盼神飞,但你并不曾与她多说几句话。你相信她眸中有光,因为在你的想象中,你已经和她在对视中交流了上万次。你相信单是多看几眼人家人家就会喜欢你吗?这场盛大而华丽的意淫,就在一封匿名信中匆匆几笔而散场。
忽有故人心上过,回首山河已是秋。
你打听过那个女孩,据说和社会精英走到了一起。社会精英貌似还有座驾,颈部以上全是金属。牙齿上戴牙套,耳朵上戴耳环,舌头上打舌钉,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金属做的刺猬皮,粘在鼻子上。
至少你心里的白月光是纯洁无瑕神圣的,而你总不能否认乌云的存在吧?
抛开过往,仓皇来到教室的你发现早已经座无虚席,提前开学导致你任何事情都没有完善,只想把任何事情推后。只剩一个靠墙的座位,倒也不赖,前桌后桌都是女孩,同桌面相倒也不坏。
你一直在打量四周,对新环境的向往让你连盛夏的炎热好像都感觉不到了。年轻的班主任正在讲台上忙碌地完善工作,热浪把她的脸庞弄得绯红,身上的穿搭也是能少就少,低领衬衫已经不能拉到不能再低的程度。你望着盛夏带来的春色,不禁感慨这就是生活。
于是你兴致大发,鼓起勇气向同桌说,这是咱班主任吗?同桌看你不可思议的样子,只是略微点点头。长得蛮好看嘛。你一拍大腿叫好,然而四周都没人理你,气氛顿时有些凝重和尴尬。
突然前面那个女生转身,似乎是在寻找声音的来源,最后把目光转向了你。被人注目的感觉不太好受,于是你不好意思地笑笑,把视线转向一边。同时用余光打量这个女同学,有些冷傲,与见到很多女孩不同,是蛮别致的美,眼如铜铃,目若秋波,你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大的眼睛。貌似很外向,对你这个陌生人甚至没有搭讪,就开始直勾勾地审视你。
她貌似是想批判你,或许想要纠正你下流的话语,因为她面带怒气,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。
学校居然提前一个月开学,七月份的雪糕还未吃完,此刻就已经坐在了讲桌前。正因如此,第一天的时光太过于难熬,老师们去备课,领导们审查工作。留下我们这群学生面面相窥,互不相识的人坐在旁边,想要提起话题又有些突兀,不如沉默。
我对她的印象看起来并未出错,前桌的女孩扭过来开始一连串地发问,老师在哪里,我们要干嘛,这里好热。都是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,但足以引起周围人的注意。
你看着她,她也看着你,不知为何,你感到了一股亲切的感觉,或许应该是她的发问过于莫名其妙,到了好笑的程度,你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。
她没好气的白了你一眼,笑什么笑?有什么好笑的。
你赶紧收起笑容,试着回答道,老师在办公室,我们要等着,现在是夏天。
我知道啊,她似乎对你的回答很不满,你这人真搞笑。
还没等你开口,她又转过身补充道,是你说话的方式比较搞笑。别误会了。
你微微一笑,其实自己并没有感觉到冒犯,看着她为了解释这种事而努力遣词造句的样子,让你感到了久违的温暖。
你感觉她很傻,总是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,不过你总是试图用玩笑的口吻回答,毕竟她的问题实在是太过于刁钻。
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?
你正在收拾课本,几天后课程陆陆续续地增设,课桌已经稍显凌乱,抽屉的空间也不太够了。然而突然一个冷不丁的声音冒出来,是一个听不懂的问题。实在是令人费解。你没理她,继续收拾自己的抽屉。喂,叫你呢,回答我啊。你依旧没理她。她把你的书抢过去,回答我,我就还给你。我看我光顾着收拾东西,忘收拾你了是吧?你抡起拳头,在空中随意挥舞了几下。哇哇哇,好厉害啊~你看,空气都被你撕裂了呢。她嘴上这么说,嘴却已经歪到了天边。你感到很气,这种气从何而来,你说不上来,不是愤怒,但你还是装出咬牙切齿的样子把书抢过来。
喜欢男生行了吧?你这大小姐可别烦我了。
你清楚她是在开玩笑,可自己并没有开玩笑,通过这几天和她的熟络,你才知道她的家就在城市。而自己只是个从乡中考来的学子。你倾羡于她能够天天衣服不重样,尽管自己不是女孩。
哦哦哦,那要不要我来帮你引荐一个?她笑了,一抹邪恶的笑。
你再次别过头去,不理她。
好了好了,不聊这个,别整了,来和我聊天。她强硬地再次把书抢过去,你很无奈,但其实也很开心,这样子也蛮好的,只不过不能表露出来罢了。毕竟校规上明确告知,男女生不能有不正当行为。
能理解,或许你缺乏谈情说爱的能力就是因为这个事实。况且并不是你而已,那些所谓有对象的同学,看了些网上的恋爱教程,竟然在现实里套用,各种肉麻的情话狂轰滥炸,然而呢,见了面却哑巴的什么都干不出来。
你静静看着她的笑容,不知道为什么,心底涌上的温暖到了脸上也变成了微笑。
你和她有差距,并不是一星半点而已。你只不过是分配上来的学生,虽然并没有自认为低人一等,可是每当位置的变动时,口口声声欺骗自己成绩不重要的你,却又十分在意她会坐在哪里。但你无法再坐在她的后面了,没有理由了。
尽管这样,每当你看见她时,总会斗上几句嘴,也总会将微笑浮现于脸庞。可是你低估了高中的学业负担,有时你们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,作业和试卷满天飞舞。
军训要来了。经过了一个月的折磨,好日子就要到头了。如果之前的生活可以被称为好日子的话,那么军训高强度的训练完全可以这么形容。
每次位置的变动,你都盼望能和她更近一些,再近一些,那样训练跑步时不经意的碰触都会让你心跳加速,你内心都在想些什么啊!尽管你明白这是不好的想法,但挥之不去。
你们的距离还是隔了一个人,虽然很近,却很像是牛郎与织女间的距离,只能相望的话,隔着银河与现在也没有分毫差别不是吗?
军训唯一的好处便是能和她多说说话,偶尔举办的活动也能治愈你的内心。结幕式的那天,教官让同学们上台表演节目,人群中你找到了她的目光。她貌似是想让你上台唱歌,但你并没有这个打算。要知道那可是受千人瞩目的位置啊。但你心里还是充满着向往,毕竟你缺少勇气,缺少行动,才导致之前的遗憾与失败,来到了新环境,难道你还想要止步不前吗?你这样问自己。
其实展现自己也并不是一件坏事,你这样想,要知道,我们都只是冥冥宇宙中的一粒尘埃,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世界,没人会记得普通人一次平平无奇的演唱会。
你怎么不去啊,你问她,你总是这样,把问题抛给别人,她犹犹豫豫地踌躇不前。估计就这一次机会了,以后也没有任何机会再有这种演出了,她低着头,你不免生出了几分怜爱。于是你决定逗逗她。要是我去了,你会怎么办?她犹豫不决,好像在思考自己能做到什么一样,但也不能说什么事都可以,女孩的矜持还是要体现的。你要是真去了,你就是我偶像行了吧?偶像这两个字,似乎戳到了你的心坎。好像是在平凡的人生中,从未得到过那种感觉,那是受人重视和被尊重的感觉。
于是你硬着头皮走上了台中,当聚光灯都指向你的时候,你有些恍惚。看着台下一对对的目光,甚至有些恐惧。你将眼镜摘下,据说这个办法很有用,当然前提啊,是你的度数必须得高。
教官问你要唱什么歌曲,你茫然了一会,真他妈该死,你大脑一片空白,找不到任何可以一曲终了的歌曲。夏夜虽然闷热,你心里却凉意习习,周围的树木细细碎碎地作响着,或许是起风了的原因吧。夏夜微凉常有的现象而已。
你突然想到了某个夜晚也曾有过凉风,是那个你趁着大家都熟睡,把情书塞进她书包里的夜晚,突然又想到了她,那个令你魂牵梦萦的女孩。为什么就会莫名走散,再也见不到呢?
是因为《起风了》。
伴着微凉的秋风,蝉鸣是窗外渐渐倒数的钟声,仿佛回到了尚未毕业的时候,似乎再一转头,她就在那里,还在那里,能再次与你对视。你终于下定了决心,缓缓开始演唱。台下的同学被你的情绪感染,也跟着缓缓唱起来,本来是你的独奏,却成为了你和蝉和大家的合唱。
某句歌词,你唱得很大声,很动情,似乎早已超越了原唱,然而在那种氛围下,你仅仅只是唱给自己听而已。
你仍依稀记得它的旋律与曲调,甚至于每个字的发音。
那句歌词是:心之所动,且就随风去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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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本以为在舞台上大展歌喉会吸引到你的“粉丝”,但那终究只是暂时的,正如你所想一样,你确实出名了一段时间,也强制俘获了一枚粉丝。可时间是条无形的河,冲走也冲淡一切。
你的“粉丝”看起来只是名义上的而已,他外向的性格特点马上就展现出来了。很快的时间里,你再也无法在交谈里与她说上几句话,每次她身边总有男同学,而你也只好识趣的离开,倘若你是个真正的男人,应该会把那些靠近她的男人推开,可你是个软蛋。只是视而不见,心里却无比在意。
你给她传了张纸条,“近水楼台先得月”,你却颇费心机,想要暗示她,含蓄得要死要活,总以为有人能懂你。只可惜她甚至连问都没问你,还以为那只是你默写时剩下的垃圾。
尴尬的情景出现了,你们哪怕是见面,也总是擦肩而过,不再打招呼,不再彼此微笑,不再没有意义的聊天。
某天有个男生找到你,说你和她比较熟,想让你当一次月老。你望了望她,她又在和男生聊天,心里暗暗较劲,行,我答应你,帮你传情书。
你走到她面前,颤颤巍巍的把那封充斥着爱意的书信交给她,她的笑容突然灿烂了起来,目光不住的向你瞟来,手还在不停的拆着信封。
而你只是板着脸,什么也不说,看到别人的告白,她都高兴成这样了,或许自己……真的没有机会了吧……
当她看到了信封上的内容时,笑容突然黯淡无光下来,神色也变得忧伤。这不是你写的?字迹都不一样。你摇头。而她只是把情书放在了抽屉里,不再看你,也不说话。
独自站在那里的你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,于是你赶紧逃离了现场。她应该是看见我来送情书而感到无奈,至于对那个男生,肯定是对他怯懦的气愤吧。你这样想道,一定是这样的。
果不其然,几天后,她和他便在拥挤的楼梯里一起去吃饭了。距离很近,说不定不安分的双手已经……
你暗自哀伤,你始终永远逃离不开自卑的阴云,始终无法勇敢的面对自己的感情吧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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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对她的爱慕完全是出于见色起意,其实你自己也明白,你很讨厌有很多男性朋友的女生,在你心中,那个眼中只有你一个人的女孩,早已经葬在了过往的晚风里。
只不过你的自尊心还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,你开始诋毁她不检点,和男生勾三搭四,你甚至想过去找老师去揭发这对狗男女。然而你并没有证据,一切都只是你一味的臆测和猜想而已。
你期待着的国庆假期,你聆听到了一句至理名言“教育应当是生命对生命的尊重。”你还以为以后压力会稍微小一点,再也不用过朝五晚九的生活。然而对新政策的向往,在你再次返校时就已经化为泡影,学校直接选择无视,一切如常,照样是两周单休的日子。节后综合征的你此时的思乡之情到达了极点,曾经你住校,仅仅是因为不知道可以走读。然而开学后才知道被耍了一遭,一直住校的你,殊不知县城里是可以走读的。
但校规又开始出来作祟,说什么已经过了学校规定的时间,不可以再办理了。但你真的十分想念自己的母亲,哪怕只是回家打个电话,放松一下,有个良好的睡眠也可以啊。可校规就是主任的圣经,不行就是不行,哪怕是你打电话投诉他也不怕。
你总是认为,说出自己的需要和难处,别人就会理解你,就会安慰和帮助你。而当你说出自己感觉好累,想办走读时,满脸横肉的主任鼓着腮帮子嚷嚷道:你们小孩就是娇气,总有比你累的人,你看看……他们都可以,怎么就你不行?
主任的话给你一种道德绑架的感觉,你说你不想活成他们的样子,他说你就是不想出人头地,自甘堕落。主任的以偏概全也算是到了一定地步了。
学校这个地方,外部有铁丝网,内部有校规网,法律赋予你的权利你是一点都沾不上,而法律赋予你的义务却是加倍又加倍。只要你不死在这里,那么一切感受都与他们无关,反正总有人比你更累,你有什么资格说累?
你忽然发现没人能够安慰自己,似乎没人与你共情,他们都很累,可是你却扛不住了。
你有些恍惚,自己好像被同化了,自己的思想好像在被侵蚀,难道多彩的青春就只剩下无尽的学习吗?你不想变成这样。
你很想把主任喂给你的毒鸡汤打翻,但终究还是忍住了,你累了应该休息,而不是在这里听主任比较谁更加累。于是你萌生了请假的想法,你明白心灵的疲惫比肉体上的更加严重。
你有时也想和同学们吐槽生活的不快与伤心的事情,可你总是独来独往,干什么都一个人做,偶尔进入人群里。你抛出一句话,所有人都沉默了,没人接下你的话茬,突然又有人抛出了新的话题,他们又再次热火朝天地聊起天来。
内心的苦闷促使你请了假,母亲并不关心你的身体状况,只是说让你快些调整好去学校,似乎多上两天成绩就能有质的飞跃一样。
生理不适,心理不适,精神上还要被冠以愧疚式教育的名头。没人能安慰你,没人能理解你,没人能和你共勉。
你生无可恋的躺在床上,饱受各种压力所带来的朴实痛感,明明周围充斥着空气,可你总是感觉像坠入深海。
你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,一个祥和而温柔的声音,它想和你聊天,听你描述尘世的繁荣,听你叙述尘世的苦难,听你讲述自己在尘世的经历。
你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。你讲起自己是如何被名为自卑的网包裹,它像粘稠如蛛丝的网,将你的嘴巴黏住,从此以后心里漏跳的节拍,再也无法从口中说出来了。你讲起自己是如何被名为情愫的网包裹,它像蜿蜒如山路的网,将你的双眼蒙蔽,从此以后光鲜亮丽的人,再也看不清他们真正的模样。你讲起自己是如何被名为制度的网包裹,它像利落如柳条的网,将你的身体束缚,从此以后心灵中的疲惫,再也无法得到缓解了。
你将它合上,谢过它与你聊了这么多。时候也不早了。
记得有句诗是:误落尘网中,一去三十年。
深陷入尘网的我们,到底何时才能获得想要的自由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