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傍晚,我们在楼下散步,一轮圆润的月亮高悬在天际,散发着明亮而皎洁的光辉。四周高大的建筑里,灯光一盏接一盏地亮起,万家灯火如同繁星般点缀着夜空。孩子们在楼下追逐嬉戏,他们的欢笑声清脆悦耳,回荡在夜空之中。他们的父母则在一旁悠闲地散步,闲聊着家常,老人们随着广场舞的音乐,身体灵活地舞动着。这是一个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夜晚,但我们却忽然感到自己与这里的热闹格格不入。这里是我们无法扎根的陌生城市,我们怀念着远方的故乡,却又知道,我们再也回不去了。
我来深圳已经六年了。刚来时,毕业不到一年,初生牛犊,意气风发,有一种奋发向上的力量与激情,感觉深圳也是一座充满活力的城市,生机勃勃。未来像一张刚刚展开的巨大画卷,等着我描摹绘彩。
然而,随着时间的流逝,那份激情如同鼓声,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,最终消失在日复一日的机械枯燥的工作中。工作完全沦为了单纯的谋生手段,找不到任何热爱与意义。
她也是如此,来深圳五年,从最初的活力四射到后来的唉声叹气,被压抑的工作、苛刻的领导和难以相处的同事磨去了她的锐气。
工作之外,也有周末的欢乐时光,我们最喜欢的活动就是爬山。走进山里,在茂密的树林里,闭上眼睛,深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,又慢慢吐出,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。一步一步往山顶爬,双脚有点酸痛,往往是气喘吁吁,大汗淋漓,但是登顶之后,风是自由而清爽的,双手握成喇叭状,对着山下大声呐喊,这一刻很轻松惬意。天渐渐暗下来,山下密密麻麻的灯光亮起,我们看着这万家灯火,心中又涌起一丝怅然,窗户里那些温暖的灯光,没有一盏为我们停留等候。
也经常约朋友小聚,一群年轻人,来自天南地北,同在异乡,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。三五好友,周末来出租屋,做一顿大餐,一起玩游戏,有时候去海边露营,或者一起相约爬山,谈笑风生,畅乐开怀。
有时候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挺好,有份稳定的工作,有志同道合的朋友,有我们彼此互相依靠。我们甚至动了在深圳买房的念头,工作五六年,手里有了一点点积蓄。我们去看了几次房,还是觉得太贵,又贵又小又远!最重要的是,还要背负高昂的房贷,这意味着后面三十年不能丢了工作。让我们有一种深深的不安全感。
呆了很久的城市,我们爬过了深圳的每一座山,逛了许许多多的公园,从西到东,从南到北,这座城市的很多角落,都很熟悉。但是内心总有一种漂泊感,始终没找到归属感。
我们决定离开了,离开这个繁华的地方,离开这个我们奉献过青春的地方。但是故乡的那个小城市,那个十分钟就能把主街走完的地方,也显然再回不去了。在广阔天空翱翔过的鸟儿,又怎能再回到笼中呢?
选了个折中之策,定居省会。既可享受城市的繁华,又没有大城市那种巨大的压力。离老家也近,想回去可以随时回去,也方便照顾家人。
生活慢慢安定下来,内心渐渐找到了归属感。下班回家的路上,不再只是工作一天的疲惫,有了归家的企盼。回到家里,我们一起做个晚餐,简单的两个菜,也是唇齿留香。晚饭过后,我们一起出去散步,在湖边走走,这时候,正是将暮未暮的时候,太阳已经落山了,天边布满五颜六色云彩,一团一团如棉花糖似的白云,厚重的墨蓝色云层如油画般美丽,还有金色的云,火红色的云,互相点缀,交织,融合。我们牵着手,缓缓地走着,宛若走进一个巨大的童话世界。我们肩并肩,静静地走着,好像要一直走到时间的尽头。